巴萨首回合惨败后未能次回合改命，马竞、塞维利亚坐失先机后也都无缘翻盘，这一季欧冠8强，西甲又只剩皇马一根独苗。从欧冠王朝到欧冠过客，仅仅数季时间，曾经劲吹的“西风”，已悄然消退。

风水轮流转。当西甲球队在从2008-09至2017-18赛季的10年里豪取7座欧冠奖杯(皇家马德里4，巴塞罗那3)，从2013-14至2017-18赛季实现5连冠，还完成两次决赛会师(均为马德里德比，马德里竞技两次落败)时，恐怕谁都难以想象，盛景会如此迅速颓败，西甲豪强会在此后滑坡到欧冠低谷：2018-19赛季仅巴萨闯进8强和4强，2019-20赛季仅巴萨和马竞跻身8强，双双绝缘4强。

然而这就是低落的现实。2020-21赛季欧冠淘汰赛首轮战罢，西甲球队再现颓势，4个代表只有皇马跻身8强。春天来了，西班牙球队在欧冠却是凛冬将至。

四剩其一

四队出征，全部出线，西甲的欧冠代表在小组赛阶段的存活率，要优于英超(曼联作为第3降格至欧联杯)和意甲(国际米兰垫底出局)，与德甲相当。但细究起来，情势却并不令人乐观。马竞在小组中被卫冕冠军拜仁慕尼黑4比0击倒，塞维利亚则以同一比分输给过切尔西，巴萨2比0赢下尤文图斯，末轮却遭3比0反杀，三队都是最终排名小组第2，导致出线后就要碰上别组头名，淘汰赛难度暴涨。而唯一头名球队皇马，却是小组出线形势最为凶险，齐达内的球队被顿涅茨克矿工双杀，一度游走在出局边缘。

等到1/8决赛首回合打响，巴萨率先败下阵来。主场对阵上赛季亚军巴黎圣日耳曼，尽管内马尔缺战旧主，尽管梅西点球首开纪录，巴萨仍在上演帽子戏法的姆巴佩面前惨败1比4，皮克几乎扯破姆巴佩球衣也无法阻止其高速爆破的瞬间，成为足坛全新的“名场面”，衍生无数的社交媒体meme(中文网络语境中的“梗”)。即便巴萨此后状态回暖，还在国王杯半决赛对塞维利亚首回合0比2客败后，实现次回合主场2比0“绝平”、加时3比0翻盘的晋级，但他们终究未能将翻盘复制到欧冠赛场——漫长的欧战历史上，仅有一桩主场净负3球最终仍逆转晋级的先例。而曾在2016-17赛季被6比1翻盘的巴黎，又怎会不知道巴萨的心思？最终巴萨在客场赛出风格，也只是1比1战平，勉强做到“站着出局”。

姆巴佩的戴帽，刺激了与他一同引领足坛新世代的霍兰德，挪威人1/8决赛首回合便用梅开二度紧追“姆皇”步伐，塞维利亚不幸因此主场2比3落败。多特蒙德虽然历经换帅，时常运转不畅，但关键场合关键人物的关键发挥，终归决定了比赛的走势。塞维利亚阵中并无等量齐观的“爆点”，又受国内双线被巴萨击败的困扰，次战再次吞下霍兰德双响，终场扳平2比2，最终力竭倒下。

马竞恰巧在2月的低谷中碰上切尔西，1/8决赛首回合进攻施展不畅，全场0射正，被吉鲁一记倒勾1比0夺走先机。西蒙尼的球队长期领跑西甲，却在冲刺期到来前步履蹒跚，士气更受影响。西蒙尼次回合带队做客斯坦福桥，对图赫尔上任后主场悉数零封对手的切尔西无可奈何，尽显平庸地0比2败下阵来。

皇马作为西甲代表中唯一的小组头名，抽到了亚特兰大这匹黑马。1/8决赛首回合费兰·门迪赚得弗罗伊勒争议红牌，帮助皇马大半场时间里多打一人，但面对亚特兰大的坚守阵地，皇马办法不多，最终只依靠门迪意料之外的右脚远射客场1比0取胜。好在次回合莫德里奇、本泽马们抖擞精神，维尼修斯施展了除射门外的一流功力，齐达内的球队3比1完胜，时隔两年再进8强。

持续低迷

更值得西甲代表警惕的是，他们在欧冠的大面积低迷，并非始于本赛季。皇马在2018年的夺冠之夜告别C罗，随即告别3连冠、5年4冠的欧冠王朝。2018-19赛季首轮淘汰赛，皇马便在伯纳乌被阿贾克斯翻盘，成为荷甲巨人上演“青春风暴”的注脚，此后一季他们则是在同一轮次被曼城双杀，“十六郎”的昔日阴影重新萦绕而来。“二进宫”的齐达内，上赛季带队捧回西甲冠军，但要想在欧冠舞台上延续王朝，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。

2018年可以被视作皇马在欧冠由盛而衰的节点，但对于其他西甲代表却并非如此。巴塞罗那的滑坡就延续了更长的时间。“巴黎能进我们4个，我们怎么就不能进他们6个？”2016-17赛季1/8决赛的豪言壮语，在那场内马尔引领、梅西辅助、塞尔吉·罗伯托一锤定音的史诗级逆转过后，就只停留在历史之中，淘汰巴黎之后的一轮，巴萨便被尤文图斯首回合3比0一战淘汰。而后接连到来的惨案令人触目惊心，首回合4比1被罗马次战3比0翻盘，首回合3比0被利物浦次战4比0逆转⋯⋯等到上赛季特殊历史情境下的一战定胜负，巴萨遭遇2比8的历史性惨败，成为了拜仁加冕三冠王的垫脚石，自家的往日欧冠辉煌已然恍如隔世。

马竞在两届决赛与冠军擦肩而过后，仍是西甲在欧冠的重要战力，但两度功败垂成后，他们仍无法实现突破。2017-18赛季在罗马和切尔西夹击下小组未能出线(当然，降格到欧联杯后马竞一路疾进，最终夺冠)。此后一季1/8决赛首回合2比0击败尤文，西蒙尼的“有种”庆祝却激出次回合C罗的帽子戏法与“有种”模仿秀。上赛季马竞加时赛神奇淘汰卫冕冠军利物浦，很快却无力地倒在经验匮乏的莱比锡RB脚下。

皇马巴萨马竞三队超出西甲同行一筹的实力，让他们始终掌握着欧冠席位，至于第四个代表，无论塞维利亚或是巴伦西亚，近年都能完成欧冠小组出线任务，但受实力限制，止步16强是常态，塞维利亚进过一次8强，已是超出预期。像2005-06赛季比利亚雷亚尔那样闯进4强的黑马，如无一定的机遇，恐难再现。

疫情放大困局

一家低迷不是太大问题，三强和第四队在欧冠集体遇冷，却不得不让人意识到西甲群雄存在更深刻的困局。这困局在新冠疫情之下被放大，却不能全数归结于疫情。

皇马的问题，曾被不少球迷简单粗暴地归结为C罗离开。的确，送走9年打进450球的C罗之后，皇马阵中再无单季进球超过30粒的高效射手(本泽马曾在2018-19赛季达到30粒)，甚至除本泽马外便再无球员进球达到20粒，场上局面的优势无法转化为进球与胜势，大战场合也缺乏一锤定音的杀手。但皇马的问题显然不止于此，王朝骨干的老化迹象显著——这既体现在老臣们无法长期稳定输出，也体现在他们受赛程繁密影响，伤病增多。这套“典礼班底”，恐怕已经走到了夺冠周期的尾声。

弗洛伦蒂诺试图做出改变，也进行过冒险，收效却是一言难尽。斥资逾1亿欧元引进阿扎尔这位实力本属足坛最顶尖行列的高手，比利时队长却伤病连绵，并不连贯的出场之中也有“初老”迹象；年轻化改造在上赛季前进了一大步，费德里科·巴尔韦德、维尼修斯等人上位颇有成效，但从本赛季来看，这波改造又有退步迹象。这套班底或许需要数位超级强援作为强心针，促成换血，比如传言已久的姆巴佩，但这势必将是一场牵涉到巨资的豪赌，而偏偏疫情袭来影响营收，再加上伯纳乌翻新耗资甚巨，弗洛伦蒂诺选择谨慎经营，寄希望于齐达内发掘老将的余热、催熟此前储备的新秀。可成绩压力当前，饶是“玄宗”也难以兼顾方方面面。齐达内本赛季已数次被媒体炒作出“危机”，尽管并不属实，球队也用成绩反弹作出回应，但联赛卫冕难度巨大，再冲欧冠巅峰更是任务艰巨，却并非戏言。

相比于巴萨，皇马的问题就根本算不上什么了。疫情揭开了巴萨俱乐部一袭华袍下的一地鸡毛，一度高居足坛头名的营收，背后却是畸形薪资结构导致的财政危机，巴托梅乌各式“神操作”的结果，是经济与竞技的双重滑坡，以至于去年夏天梅西公开要求离队，整个俱乐部俨然成为“好莱坞”。巴托梅乌在今年3月一度被捕，上演了闹剧的最新续集。

本赛季科曼惨淡经营，重用佩德里等小将，试图填补离队老将的空缺，数次更换阵型，试图解决疫情下永不停息的球员伤停，但现有班底能够玩出的花样毕竟有限。科曼绞尽脑汁也无从解决多年的结构性难题：除阵容老化之外，巴萨多年建队失策还体现在攻防失衡，上亿级引援科蒂尼奥、奥斯曼·登贝莱、格列兹曼均未能展现100%实力，而前场豪掷之余，后场却人员储备极差，存在“天坑”。冬窗巴萨连埃里克·加西亚都无法引进，这位从拉马西亚转投曼城青训之后出道的后卫为了“回家”，甘愿拿出部分薪水补贴转会费，仍无法如愿。拉波尔塔赢得了主席选举，但恐怕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扭转长达数年的颓势，尤其是超过10亿欧元的债务，除非“家里有矿”⋯⋯

马竞固然正在领跑西甲，有机会在皇马巴萨夹缝中再次折桂，球队在西蒙尼治下也初步完成阵容换血与技术化改造，但这背后也是俱乐部身背将近10亿欧元债务，而马竞的俱乐部体量本就不及皇马巴萨，走钢丝绳的风险更大。疫情当前债务的继续累积，也会限制球队的下一步提升，这就更加要求西蒙尼发挥世界足坛最高薪主帅的水平。

塞维利亚则是在“神奇经理”蒙奇主导下精明经营，这决定了他们的上限——能够在欧联杯层面捧起“塞维利亚杯”，但在欧冠层面仍是看客，小组出线之后再进一步难于登天。但相比于巴伦西亚在新加坡老板林荣福治下一片狼藉，塞维利亚已经可以感到万幸了。

当皇马巴萨都面临漫长的重建周期，当巴萨马竞受经营镣铐限制，当西甲群雄悉数受制于疫情下的新常态，从2008-09至2017-18赛季那一段对西甲代表而言的欧冠美好时光，真的已经一去不复返了。

本文作者：韩赛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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